親友說他不想活了,怎麼辦?日本禪僧教「1招」從死亡邊緣拉回來
流落街頭而死,大概最帥吧?
某天,美奈又對我說:「想介紹一位朋友給你認識。」於是我們3人在網路上開始聊天。對方是一位名叫阿智的男性,已經20年沒離開家門,長年過著足不出戶的生活,在網路上則是繭居族社團的管理員。
這個社團不對外公開,因此我從未加入過。不過據說,來自日本各地的成員為了實現「即使隱居在家,也能維持生計」的目標,持續交流著關於股票、投資與居家工作的各種資訊。
雖然在經歷新冠疫情後,遠距工作已逐漸普遍化,但在當時的時空背景下,這樣的構想著實令人驚嘆:「竟然能用這種方式活下去嗎?」這類嶄新的生活模式讓我印象深刻。
雖然這個社團並非為了「想死的人」,而是專為繭居族創立,但在我和阿智變得熟絡後,我便試著問他:「阿智,你是怎麼想的?是想繼續待在家裡過日子,還是其實⋯⋯根本不想活了?」阿智回答我:「如果可以的話,我想早點死。」
20年前,阿智的父親自盡後,母親便罹患了憂鬱症。為了照顧母親,阿智明知需要陪母親就醫,但他無論如何就是無法踏出家門。對他而言,如果不能維持不出家門的生活,那還不如選擇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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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好在某段時期,美奈想死的情緒也變得格外強烈,於是兩人產生了深刻的共鳴。有一次,我們聊到:「怎麼樣的死法才算理想?」他們回答:「嗯⋯⋯流落街頭而死或餓死吧?」「流落街頭而死,大概最帥吧?」我接著提出自己的想法:「如果希望在不造成他人困擾的情況下死去,或許最理想的,就是在行腳修行途中離開人世。
那麼,要不要試著踏上文內註解:指日本四國地區〔德島、香川、愛媛、高知〕一條巡禮佛教寺院的朝聖之路,總長約1,200公里,巡拜88所與弘法大師有淵源的靈場〔寺院〕,合稱「四國八十八箇所」。 ?聽我這麼說,喜歡《般若心經》、也對佛教很感興趣的美奈立刻同意。我接著詢問:「美奈好像想去,那我也一起去吧!阿智,你呢?」就這樣,阿智也決定加入我們。話雖如此,我卻因為突然有法事要處理,沒辦法離開寺廟,最後只剩美奈和阿智兩個人前往四國。
他們原本真的打算在路邊倒下、任由自己死去,卻發現一旦倒下,就會有人出手相救。有人主動送來食物和飲料,甚至贈送日用品,使他們始終無法如願以「流落街頭」的方式走向死亡。
大約1個月後,美奈和阿智回到東京時,心境反而變得更正向:「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人情的溫暖。」「人們對我這麼好,讓我數度感動得流下眼淚。」從那之後,阿智不再封閉在家,開始出門工作。
且不久之後,他和美奈步入了婚姻。如今,美奈過得很幸福。後來,2007至2009年之間,有一檔紀錄片節目對我長期的跟拍採訪,而美奈也願意在過程中協助我。
不論是誰,要在電視媒體上公開自己曾想自殺的過去,多少都會感到抗拒吧?但美奈很感謝我曾經救過她,也非常信任岡部先生。她明白拍攝的必要性,也深知這個節目對某些人來說,可能將成為心靈的支柱——能在他們像瑠生一樣走上絕路之前幫助他們。果然,唯有真心建立的關係,才是最重要的。對此,我心懷感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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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想死,只是活得太累了
櫻花綻放之際,在東京一座公園裡,我與美奈睽違近一年後再次重逢。
我:「好久不見,妳最近的心情怎麼樣?」
美奈:「已經是『隨時去死都沒差』的狀態了,呵呵!」
我:「哈哈!如果覺得『隨時都能死』的話,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很堅強呢!不過妳還是一樣,嘴上總是掛著『我要死了、我要死了』啊!」
我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,在攝影團隊面前持續交談。
美奈:「當我說『不想活了』的時候,要說你做了什麼,其實也不是整晚都陪在我身邊。但每當我真的陷入想死的情緒時,你總是會主動關心我。就算只是網路上的幾句文字,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。」
我:「實際上這4年來,我們也只見過3、4面而已。即便如此,還能像現在這樣保持聯繫,我真的很感激。」
美奈:「我覺得如果能活下去,當然還是活著比較好。可是同時,心裡也會浮現『死了也無所謂』的感覺……。」
美奈的這番話,彷彿為所有生活在日本社會,甚至整個世界的人們,道出了他們的心聲。在自殺防治諮詢的過程中,我深刻體會到:其實,沒有人是真心想死的。他們並不是渴望死亡,只是活得太累了。正因為活著太痛苦,所以只能用刪去法,最終被迫選擇了死亡。
即使擁有家人、住所與工作,有時仍會感到空虛與寂寞。當「像我這樣的人,會不會根本不被需要?」的孤獨感突然襲來,那份連對家人都難以啟齒的心情,究竟該向誰傾訴?
我們走到公園裡的攤販前,笑著說:「比起賞花,還是吃比較重要啊!」並買了醬油糰子來吃。就這樣,在櫻花樹下一邊笑著,一邊談論死亡。能和美奈建立起這樣的關係,讓我由衷感到開心。走到今天這一步,中間經歷的不是平坦大道,而是一條漫長而曲折的路。
「想死」的念頭,並不會因為和人聊聊就立刻消失。首先,願意坦白這樣的心情,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;而要與真正能接住這份情緒的人建立關係,更是需要時間與信任的累積。即便如此,能陪伴、理解某個人「想死的心情」,依然是把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關鍵之一。
在自殺尚未被社會視為重大問題之前,美奈就已坦承對我說出她想死的心情。現在回想起來,我當時既沒有聯絡任何政府機構,也沒有尋求法律諮詢等,採取具體的行動。但面對她拋出的真心話,我始終用自己的真心話回應,這就是我的陪伴方式。
不到最後我們不會知道,自己是否真的能拯救他人。也許,我們原本就做不到救人這件事。但我相信,我們可以選擇陪伴在對方身旁,給予他力量,或一起度過艱難的時刻。
在現代社會中,廣泛但淺薄的人際關係被視為理想模式,在社群平臺上擁有大量追蹤者的人,更容易被看作成功的象徵。一旦你向他人吐露內心深層的煩惱,反而容易被貼上「太沉重」的標籤,讓人下意識的想疏遠。
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下,人與人之間,究竟有多少機會可以真正交心、真誠對話?能談論痛苦、憤怒,甚至「不想活了」這類真實感受的場合,是否也越來越稀少了?正因如此,我才會創立「想死的人」社團,試圖打造能以真心話彼此連結的空間。在那裡,我遇見了美奈,並花了很長的時間,慢慢建立起我們之間的信任。
最後,我希望你記得:將「想放棄生命」的心情說出口,就有可能轉化為活下去的力量。所以,請不要害怕說出真正的心聲。
(本文摘自/現在不是去死的時候:毫無止境的絕望、沮喪,我該怎麼活?幫助超過20,000人走出谷底的禪僧,總是這樣回答。/大是文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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