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不孕與代孕之間，該如何向家人揭露？過來人教「1招」先選擇沉默
如何向長輩坦白「代孕」？
我曾以為人生裡最難啓齒的，是對朋友說我不想參加她的婚禮，或是否該讓摯友知道眞相。後來才發現，最難的，竟然是向長輩坦白：「因為不孕，所以我們決定透過代孕生孩子。」
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決定，但也是我們走過流產與不孕、思考再三後做出的選擇。只是，什麼時候、該不該對期待抱孫的長輩揭露一切？這問題比我們想像中難得多。
在這段代孕旅程中，母親無疑是最早知情，也是最先提出這個建議的人。她對我的疼愛深入骨髓，是這世界上少數眞正為我著想、無條件支持我的人。在正式進行代孕前，我也讓父親知道了我們的計畫。我父親是一位思想開明、與時俱進的長輩，總能以包容與理解支持我的每一個選擇。
事實上，父親從不執著於抱孫子，認為順其自然就好。我們曾經討論過生育話題，他一再強調：成為父母之前，必須想清楚自己是否具備足夠的時間、體力、責任感來承擔這件事。他也提醒我們：千萬別把育兒重擔交給年邁的長輩，尤其身為外公的他已經步入知天命之年。對他而言，退休後的生活應該是自在安然，而不是再度背負照顧孫兒的責任。
父親唯一能接受的是，若保母臨時有事無法到場，由他短暫看顧，同時尋找第2位保母協助分擔。這樣的做法既體貼又負責，讓我更加珍惜他的理解與支持。我很了解父母的性格與對抱孫的看法，他們是那種不會給我們額外壓力或質疑的長輩。
所以，當我們還在評估是否透過代孕生養下一代時，我便主動向他們坦承這個想法。他們也用溫柔而實際的方式回應，支持我們的決定，陪我們一起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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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年是催生話題的極限
至於什麼時候才讓公婆，以及我們唯一最年長的直系血親——我的外婆知道「即將有孫子到來，而且會透過代孕誕生」，這個最佳時機，我和先生都思索許久，但始終猶豫不決。
猶豫主因其實很單純：他們對抱孫的渴望，強烈到幾乎讓人招架不住的地步。不但心心念念，還有驚人的體力與毅力，持續不斷地熱情追問，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。一開始面對這些提問，我們的應對策略是「和樂融融、不正面回應」，順著話題聊下去。
有時，我們會請他們回憶當年戀愛和生娃的過程，陪他們算算婚後第幾年生了第一胎，孩子和孩子之間又隔了幾歲；有時則故作輕鬆，開個玩笑：「今晚立刻行動，明天就能帶來好消息」，讓他們哭笑不得；有時還會拖周邊尚未結婚生子的親戚下水，轉移注意力；或者乾脆聊些社會新聞或娛樂八卦，悄悄把焦點帶開。
但說實話，這些方法大概只能撐上1年。過了1年，那些原本還能靈活閃躲的話術開始失去效用，我們也漸漸感受到黔驢技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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暫時沉默是一種保護
那麼，為什麼當時我們選擇不說呢？確認了外婆與公婆對孫子的高度期盼後，我和老公不約而同決定，暫時延後向他們透露代孕計畫，等孩子平安出生、狀況穩定後再向他們說明。這樣不僅能減少彼此壓力，也能避免不必要的衝突。
畢竟，我們選擇代孕的主因是不孕。如果一開始就吿訴他們這個「壞消息」，他們很可能會把對孫子的期待，轉變為「治療我」。他們或許會馬不停蹄地安排我看遍全台各大婦產科名醫，也可能買遍坊間所有標榜能治療不孕的中藥。這些出於好意的行動，反而會讓我身心俱疲，也讓原本就複雜的心情更為沉重。
畢竟不孕，在他們眼中是個不幸的消息。他們很可能不由自主感到同情、難過，甚至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忙解決這個問題。但這一連串「熱心過頭」的行動，只會讓我們無所適從。更糟的是，一旦陷入這種狀況，可能引來更多親戚參與、各種偏方亂入，導致人多嘴雜、壓力升級，而問題依舊無解。
此外，外婆和公婆成長於相對保守的年代與環境，對「代孕」的概念幾乎一無所知。對他們來說，彷彿是某種「高科技實驗」，既陌生又充滿未知的風險，自然會產生無限擔憂。加上代孕者懷胎9個月的時間，我們勢必面對接踵而來的提問與疑慮，但這些問題中，有些連我們自己也尚未完全釐清，更難以給出任何保證。
擧一個極具代表性的例子：幾乎所有得知消息的長輩都會問：「你們要怎麼控管對方的飲食？」這幾乎是必考題。華人社會普遍重視食補，認為孕期飲食會大大影響胎兒體質，擧凡「多吃醬油小孩會變黑」「多喝牛奶孩子骨頭會比較長」這類說法，長輩們都深信不疑。雖然這些飲食觀未必有科學根據，但他們的關心也不無道理，畢竟「吃進肚子裡的東西，會變成身體的一部分」。
而在美國，醫生也同樣重視孕期飲食，但更著重於科學檢驗與營養數據，依據不同孕期開立合適的維他命和營養補充品。生命的誕生本就充滿神祕與不確定性，不是做了A就一定會出現B。許多努力其實是為了盡人事、求心安，但結果往往無法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。
正因如此，我們才會選擇讓關心孫子，又容易過度焦慮的長輩們晚一點知道這件事。我們預判他們一旦得知，很可能會不由自主地過度關心代孕者的飲食、行蹤，甚至生活細節。這種關注不會對代孕旅程帶來實質幫助，反而可能為我們和對方的關係徒增壓力或困擾，進而影響整段過程。當變數增加，當每一件事都成了討論與擔心的焦點，我們就會被捲入更多情緒漩渦與無謂的戰場。
有時面對外婆和公婆的催生攻勢，我們心中不免閃過一個念頭：是不是乾脆提前坦白選擇代孕，好結束反覆上演的催生攻防戰，也讓彼此都能稍微鬆口氣？但我們終究還是忍住了。
這時，我眞的很感謝我老公。我們就像戰場上的最佳拍檔，從未讓任何一位長輩突破防線，讓我們鬆口。每當催生攻勢猛烈到快招架不住時，我們就會立刻找藉口撤退到小房間，快速展開兩人會議，分析此時坦白的利弊，再以眼神默契進行小組表決。
總結來說，我們之所以選擇暫時保密，理由很單純：
- 擔心他們過度操心，卻又無法提供實質幫助，結果徒增壓力。
- 害怕引發更多難以應對的提問與干預。
我們不想讓這段代孕旅程變得更辛苦，也希望自己能平靜迎接新生命的到來。
（本文摘自／孩子不是我生的？：第一本臺灣夫妻的海外代孕實錄【作者親簽版】／遠流出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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