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不存在的孩子

從不孕症科取卵 談談那不存在的孩子

從不孕症科取卵 談談那不存在的孩子#不存在的孩子

(優活健康網編輯部/綜合整理)婦產科有一間特殊的開刀房。這間刀房特別大,燈時常暗著,裡頭還有扇門,通往一個小型的實驗室。這是不孕症科取卵專用的開刀房。不像婦癌科或產科那種大開大闔的手術,取卵過程幾乎不見血,是用超音波在體外指引,以一支極細的針冷靜探入腹腔中的卵巢,如用吸管吸珍珠奶茶一般把濾泡內成熟的卵子吸出,封入試管內,馬上交給身後的實驗室進行培養與保存。一般來說,每次月經週期都有數十個濾泡同時接收到荷爾蒙的神祕訊息,從冰封般的靜止狀態開始成長,但最後大多只有一顆濾泡會真正成熟。在一種整窩雛鳥全力張嘴吱吱哀號討飯吃的競爭中,除了那顆最大,而能競爭到最多荷爾蒙(而因此又長得更大)的濾泡能持續膨脹成巨無霸以外,其他同時加入這個比賽的濾泡,全部都必須退化、消失。這一切就像大人世界裡一切幽微較量的細胞版本了。卵子濾泡的成長過程活脫是那些女孩們在同一個課堂、同一間辦公室裡勾心鬥角,互相傳遞八卦流言放冷箭,或是結成同盟但轉身又將之毀棄的生存之舞,只為一種飄緲的被重視感,成為「一群同儕之中被選擇的唯一一個」──如此說來,幾億隻精子同時起跑,搖頭擺尾向前衝刺的游泳障礙賽,就顯得有點熱血男性特有的魯鈍耿直了。但是在不孕症的治療中,為了增加成功率,所有退化的機轉都被藥物消除,每一顆醒來的卵子都能獲得足量的荷爾蒙而成熟至足以受孕。彷彿高科技的溫室農業(這樣形容不由得讓你聯想到開心農場之類澆花施肥、肥壯作物在虛構的田裡招搖的畫面,但這是人工生殖技術中的精華核心,人類以科學之塔堆疊接近類神領域的頂峰),在超音波探頭底下,可見數十個濾泡如珍珠般串在卵巢表面,黑色的背景中,像一個一個小行星。那些作為「人」的前身的細胞,帶著不完全的染色體,孤伶伶漂浮在充滿液體的空間內。那簡直是被母艦放逐,漂浮在宇宙中漫無目的的太空梭,載滿了燃料、氧氣、食物,朝著未知的空間彼端這樣安靜地航行著。那些原本應該萎縮、消失而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卵子濾泡,就這樣在人工的調節下,逃脫自然法則中註定消失的命運,持續長大,被冷凍、儲藏,於未來的某天在試管中受孕,植入母體子宮中。這些理論上不會誕生的嬰兒,藉由人工生殖技術來到世界上,與其他遵照自然產生的孩子們一樣,無差別地被愛著。他們會知道自己原本的命運是萎縮、消失在腹腔裡,而沒有機會被娩出的嗎?那些原本不應該存在的一切,漫長人生中所有應得的眼淚、笑、陽光與海浪,所有未來的命運,全都濃縮為一個看不見的卵子細胞,裝在試管內;培養液輕輕搖晃,一艘單桅小船,裝載著巨大無比的可能性,正準備出航。(本文摘自/實習醫生的祕密手記/寶瓶文化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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